们瞧瞧这雨!”傅承临从未觉得,檐外的急风骤雨之声竟如此悦耳,他快步走下丹陛,带领一众臣子走到元极殿外。 一片喜悦的议论中,一些原本中立的臣子不免多想了几分——干旱多日后天降甘露,司天监监正又道冲犯帝星的邪星没了踪迹,再联想到方才,傅玉璋被下狱…太子殿下,或许是真的不行了… 时临安立在众人之后,有些出神地望着雨帘。 骤雨砸在殿外的广场,激起一蓬蓬雾蒙蒙的水汽。时临安嗅着空气中久违的湿润的气息,不知道在想甚。 突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是不知何时立到她身侧的江正道, “那封信,你可曾与殿下说了?”因在人群之中,江正道将声音压得极低,低到似是耳语之声。 时临安依靠他的唇形,这才猜出他在说甚。她摇了摇头。 江正道叹了一声,再看她一眼,最终不再说甚。两个人俱将两手袖到宽袖中,似局外人一般听着众臣愈发谄媚的恭贺与愈加尖锐的攻讦。 可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两个月中,豫王府诞下傅承临的第一个皇孙。司天监的监正汤季末为其断八字,直道“背负天命,承继中兴”。这一判词不禁叫人想起二十年前,老王爷为现在狱中的傅玉璋断的“晋中兴,皆系于此子。”只是,汤季末的判词出在藩王的府中,他的儿子也绝非既定的东宫。 自六月廿七天降甘霖后,各地不时有雨,缓解当下的灾情。可夏粮时节已失,秋粮的粮种又没了着落。户部却无视这一隐患,将一应粮草源源不断地发往平凉府一线,道是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定要将燕然河一线夺回。 而吏部自不必说,袁文翀的老巢,袁氏的大本营。没了东宫势力的掣肘,任免,考功,升降,勋封诸事愈发失了公正,凡与袁党有私,俱得升迁,原本拜于东宫门下的,俱遭贬斥。 见风向不对,工部尚书投了袁党。除开中立的刑部与沉默的兵部,都督府,打了鲜明烙印的礼部成为袁党搓磨的重点对象。 这不,克扣了一夏的纳凉冰后,诸人日常所用的笔墨都渐渐支不出。 小吏去户所领了多次,却次次遭那人刁难,贺淞文拦住一脸愤慨的尚邡与程千咏,仗着自个将要致仕,带了人,混不吝地去户所搬东西。那主事敢与小吏耍心眼,却终究不敢与老尚书动手。 贺淞文带回一应用具,解了礼部一时之困。只是,这招只能用于一时,日后呢?若日子一直如这般难过,他们能保证礼部的人亦没有多余心思? 时临安在等,深信东宫暂时蛰伏的众臣也在等,何时才是反攻袁党之时。 这日,时临安至乌衣巷旁的市集买书。出门之时遇到了一身红袍的王市杭。 不知为何,袁党舍了叶澍之,却将王市杭捞了出来。许是叶澍之涉案过深,实在洗不白,又或许,是王市杭才干超群,惹得袁党不愿舍弃他。 出狱后,王市杭入了御史台,正是他领了一队人马,搜出藏于东宫的私盐账簿。晋帝嘉许他,破格升他做五品的御史中丞。 王市杭亦看见她,他并未避忌,径直走来。 二人时隔五个月未见,此前的最后一面也是不堪至极。因而,王市杭走近后,一时不知说甚。 时临安却想起一事,欲探探他的口风,于是,主动与他道:“王大人,别来无恙。” 王市杭一笑,笑中却少了许多此前的松弛与从容,“霁春,未料到,你还愿意与我说话。” 时临安亦笑了笑,“各为其主罢了。” 二人立于书店前,此地人员往来,并非长谈之所。王市杭往侧边一比,引时临安到一旁的桂树下。 “不论怎样,是我对不住你,”他沉默半晌,终于道,“累你用这样孤烈的方式解除婚约。” 时临安伸出手,接住一粒落下的桂花。她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在锦江府的那场生日宴,以及生日宴中的人。许久未见,不知他可在狱中受搓磨,不知如今的事态发展,可在他的谋划之中。 “都过去了。”时临安道。 “但我欠你一事,”王市杭道,“你随时可来取,我定无二话。” 时临安看向他,王市杭瘦了许多,以往意气风发的面上也多了几分沧桑。他终究为家族所累,不再是以前的王市杭。 “那好,王大人,我问你一事。”时临安道。 “你问。” 时临安覆过手,将手心的桂花掸落地上,“东宫搜出的私盐账簿,藏于何处?”她问道。 王市杭有些不解,“为何问这个?” 时临安摇了摇头,只道:“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