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黎坐在客厅,透过昏黄灯光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只是不错眼地那么看着。 系着围裙的蒋孝柔转身走出来,手里端着刚刚煮好的番茄煎蛋面,她把碗放到了任海黎的面前。 “晚上还是要好好吃饭,靠饿肚子怎么能减肥。”蒋孝柔边说着,边把筷子递了过来,“大半夜受不了又喊饿,这不瞎折腾自己么。” “我就给你煮了一两,怕不好消化。”她继续唠叨着 从面汤里蒸腾起来的热气扑在了任海黎的脸上,湿润,又酸涩。 如果这是一场梦,为免太过于真实。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妈妈这样健康又清醒的样子了? 任海黎记不得了。 她只觉得眼前的情景无比珍贵,尤其是,当她想起昨天去疗养院探望的时候妈妈还在问她期末的家长会什么时候开。 “等什么呢,快吃啊。”蒋孝柔解下围裙,抬眼一看,皱了眉,“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话想说?和男朋友闹别扭了?” 我还有哪门子的男朋友。 任海黎这么想着,轻轻一笑,正要开口,就见对方说着“等会儿”然后站起了身又往厨房走去。 她知道妈妈肯定又去热牛奶了,像以前那样哄她睡个好觉。 其实牛奶没有酒精有用,但她不敢说。 任海黎吸了吸鼻子,低头喝了口汤——她不由一顿,舌尖熟悉又真实的滋味催促着她挑起几根面条,咬在了嘴里。 眼前突然一暗。 漆黑的厨房,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的客厅,微光从身后照来,任海黎低头看了看坐在餐桌边的自己。 她手上还拿着双筷子。 任海黎有些愣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地嚼了嚼嘴里的东西。 屋子里静极。 任海黎抬手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脸,随即立马回头往茶几上张望——没有碗,她今晚只吃了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几串关东煮。 没有吃过面,她确定。 不对啊。 她抓了抓头发,开始回忆自己睡着之前的轨迹。 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贺征的演唱会,看得有点上头,然后开了啤酒,喝了,躺在沙发上继续听,再后来…… 就是梦到妈妈叫她,还给她煮了番茄煎蛋面。 任海黎想到这里,立马掉头冲进了厨房,打开灯往台面上仔仔细细扫了一圈。 片刻后,她捂着脑门,用手机打了个电话。 对方刚一接起,她就立刻开口说道:“安安,你上次说的那个心理医生能不能治梦游的?” 她看着手里的筷子,语气惶恐:“我好像睡着后给自己煮了碗面,完事收拾好了厨房,还留了双没洗的筷子作纪念。” *** 任海黎第二天很早就到了公司,在茶水间里一连灌了两杯咖啡下肚之后,她拖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工位。 钟安安是踩着点进的门,两人位置挨着,她放下包便把脑袋凑了过来:“你昨晚没睡啊?黑眼圈都遮不住了。” 任海黎短暂地把目光从电脑文档转到她身上,说了句:“我怕吃多了热量爆炸,必须遏制这股发自灵魂的下厨冲动。” 钟安安看着她,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道:“心酸,又有点好笑。” “是挺心酸的,”任海黎说,“心理医生收费不便宜。” 聊一次400块,她决定这个月尽量喝风。 “病得厉害了才去看医生当然贵了,现代人谁没点情绪问题?关键要早疏通。”钟安安看了看周围,又压低了点声音,“你受不了亲密关系,后半辈子还可以靠打光棍来解决,可人总不能几十年不睡觉吧?要是睡觉只是把自己睡胖了还算好,我就怕你半夜开门跑出去。” 任海黎“噼里啪啦”地用力敲下了一句修订意见,嘴里说道:“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帮我选张好看的照片。” “呸呸呸,不兴说这些触霉头的话。”钟安安往她背上拍了一下,“能不能有点思想积极性?比如你只是最近压力大,说不定昨晚只是偶发情况,又或者去治疗个两三次就好,再说得玄点——万一,那碗面根本就不是你煮的呢?” 任海黎一顿,转头朝她看来。 钟安安说完这话,自己先抖了抖身子,说道:“这个好像对独居女性来说有点过于恐怖哈?”然后想到什么,摸着下巴问,“不过这个梗倒还真可以发挥下,你介不介意我给陶少用?”